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赖冠霖x裴珍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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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 万头攒动火树银花之处不必找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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离赖冠霖给电台打电话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。
编导告诉邕圣祐,说赖冠霖最后对裴珍映说的那段话,是这段时间电台收视率最高的。
因为电台的效应,很多人纷纷打电话过来,说愿意帮赖冠霖找人。节目组再去联系赖冠霖说明意思之后,被赖冠霖委婉谢绝。
他说他这些年也动用了不少人际关系,能找到早就找到了,他现在只想安心等裴珍映回家。赖冠霖说,他感觉得到,裴珍映就要回来了。
邕圣祐找工作人员要了赖冠霖的联系方式,主动联系了他,说想交个朋友,一起出去喝一杯。赖冠霖欣然同意。
几天后的晚上,他电台直播结束下班,在电视台门口看到了在等他的赖冠霖。
赖冠霖个子很高,也很瘦,白白净净的脸上是深邃黝黑的眼睛。他穿着牛仔裤黑外套,就像个刚入社会的学生。
赖冠霖看起来沉静温和,跟听众来电时邕圣祐想象中的赖冠霖有些差别,可是他又觉得赖冠霖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。
他跟赖冠霖打了个招呼,然后两个人找了个小摊子吃东西。
赖冠霖不是冷淡的人,邕圣祐同他说些玩笑话的时候他也会跟着笑笑,邕圣祐隐约的看得到少年赖冠霖的影子。
他们在宵夜摊子喝了点小酒,几杯酒下肚两个人都有些微醺,赖冠霖和邕圣祐开始称兄道弟。
“哥,你靠过来一下。”
赖冠霖神秘兮兮的说。
邕圣祐好奇,脑袋凑了过去。
赖冠霖拿出钱包,说我给你看裴裴长什么样吧。
钱包夹层里有一张小小的一寸照,里面有个男生在冲着他笑。
裴珍映长得很好看,小小一张脸上五官精致,笑起来的时候像是最无忧无虑的少年。
这是裴珍映高三时候的照片了。
“很好看,对吗?”
赖冠霖问他。
“嗯。”
邕圣祐说。
赖冠霖的钱包夹层有点脏了,照片里裴珍映的脸也粘上了些灰。赖冠霖扬手擦了擦。
擦着擦着,眼眶倏地红了。
*
裴珍映是三天前回国的。
他在国外养了几年,病好的差不多了。
他出国的时候只告诉了父母,回国的时候也只和父母说了。只是回国之后,没有马上就回青北市的家。
裴珍映回国前收拾东西的时候,看到自己当年来的机票是从凌云市出发的。
他想起父母和他提过,他大学是在凌云市念的。
也是在大学的时候,他出国来治病散心了。
病好了之后,他对念书的事情记不太清了。是怎么考上大学的,又是怎么度过高中生活的,他也不太清楚了。
好像漏了个挺重要的人。
可是既然想不起来,可能大概也没那么重要吧。
他想。
裴珍映租了个小公寓,房东对他很好,和他说有什么需要就找他。
裴珍映在客厅的沙发上躺着躺着,突然觉得门口那应该是要放着两个篮球的。
家里,好像也应该养一只狗。
*
赖冠霖又开始给自己住的小公寓做大扫除。
每年都要来那么一次清扫,可是到最后什么旧东西都不舍得丢掉。
书房的柜子顶上放着一个木盒子。木盒子已经许久没打开了,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。赖冠霖把盒子上的灰擦掉,打开了盒子。
里面东西把盒子的空间占了大半,大部分都是信,有赖冠霖高中的时候写给裴珍映的,裴珍映大学的时候写给赖冠霖的,最底下的信最新,日期显示是裴珍映离开的那一天。
赖冠霖翻着翻着,等看到最后一封的时候,把盒子关上,放回了原位。
他不想把任何和裴珍映有关的东西扔掉,可是看到的话,他又会喘不过气来。赖冠霖一次又一次重蹈覆辙,又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去寻找自己和裴珍映之间的回忆。
给冠霖:
我走了。
学习不要太累啦,我会心疼的。
想和你说的话有很多,但是我记不太清了。对不起。
万头攒动火树银花之处不必找我。
裴珍映
*
赖冠霖在准备下班的时候,接到了邕圣祐的电话。
他说今晚一起出去喝一杯吧。
赖冠霖回家换了身舒服的衣服,就开车去邕圣祐给了地址的酒吧了。
因为时间还早,所以酒吧里人不算太多。赖冠霖刚进酒吧,就看到邕圣祐在角落里朝他招手。
邕圣祐选的是个清吧,没那么吵闹,两个人小声的说话,开始聊天瞎扯。
几个小时之后,夜很深了。
他们俩九点钟方向的地方有一对情侣在接吻。
先是赖冠霖看到了,然后邕圣祐跟着赖冠霖的视线望过去,看到他们之后笑了笑。
他开始和赖冠霖说前几天电台里听众来电的趣事,那天来电的是一个高中生,打电话来说他那天和初恋接吻了,心情很好兴奋的要命,但是不知道和谁说,所以打电话给柚子DJ了。
“真是羡慕小男生谈恋爱啊。”
邕圣祐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的说。
他和他男朋友交往了很久了,新鲜劲早就过去了,剩下的只是相互间的熟悉和不需要言说的默契。
赖冠霖笑笑,没有说话。
邕圣祐问赖冠霖记得初吻是什么时候吗。
赖冠霖说“记得。”
6月30日,下午六点十八分。
*
赖冠霖下午放学之后去操场打球了,让裴珍映等着他一起走。
球场被太阳晒过之后又闷又热,裴珍映不愿意去那等他,五点半教室锁门之后就跑到教学楼背后的那块树荫坐着等赖冠霖。
天气太热了,裴珍映就这么静静待着也出了一身汗。
他盯着教学楼后面的爬山虎发呆,听到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“赖大,走啦!”的招呼声。
两分钟后,赖冠霖气喘吁吁的跑到他面前。
“裴裴,我们今天赢球了!”
赖冠霖说。
“好啊,恭喜了。”
裴珍映笑着说,然后掏出纸巾帮赖冠霖擦汗。
赖冠霖打完球浑身都是湿透的,他穿着无袖的篮球服,手里拿着一瓶水,汗滴在他的身上可以看见的地方四处遍布,少年滚动的喉结跟着刚刚激烈运动过后的胸膛一起起伏。
裴珍映抬手帮赖冠霖擦额头的汗,白皙的手臂在赖冠霖的面前晃动。
三,二,一。
赖冠霖在心里默数三秒。
三秒之后,赖冠霖手里的水瓶掉在地上。
赖冠霖抓住裴珍映抬高的手臂,低头吻上他的唇。
先是温柔的细细舔吻了一遍,然后是带着宣誓主权一般的撬开了裴珍映的贝齿。他半是逼迫半是诱惑的和裴珍映唇舌相缠,尝到甜头之后又重重的继续亲他。
少年额发上的汗滴和裴珍映身上干净的味道交缠到一起,老旧的教学楼和旁边的树荫让裴珍映莫名的感到安心。他开始顺从赖冠霖,手臂搭上他的肩。
啪嗒。
裴珍映一直拿在手上的背包也掉在地上。
他们热烈又羞涩的在继续这个吻,如同每对初尝禁果的恋人一样恋恋不舍。
来之前吃了糖果么?怎么这么甜呢。
刚才打球是不是太消耗体力了,我的心跳好快啊。
17岁的赖冠霖心里想。
*
裴珍映在梦中惊醒,拿起手机看时间,发现是凌晨两点多。
他起床去客厅喝了杯水,然后揉一揉脑袋,回忆刚才做的那个梦。
梦里有个男生在亲他。
背景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教室,某间公寓里,凌晨学校的篮球场,和布满爬山虎的教学楼后面来回切换。
他看不太清少年的脸,只听得到他用低沉好听的声音叫他“裴裴”。
这不是第一次梦到了。自从来了凌云市之后,这段时间梦就没停过。有时候是他们亲密无间的腻在一起,有时候是互相不和对方说话。
裴珍映太想知道对方的长相和名字了。可是那呼之欲出的名字老是在他嘴边打转,他记不清,叫不出来。
*
赖冠霖抽空回了一趟青北市,回家里吃了一顿饭。
赖妈妈问他,珍映回来了吗。
他摇头。
他去找过裴珍映的父母,可是他们一句话也不愿意对赖冠霖说。不是不能接受他们两个的事,而是因为他在珍映生病的时候太过分了。
赖妈妈叹了口气,问他要不别找了,可能珍映不愿意回来了了。
“他会回来的。”
赖冠霖固执的说。
赖妈妈知道自己劝不动自家儿子,又深深叹了一口气。
*
邕圣祐这天出门办事的时候,在咖啡厅碰到一个长得很像裴珍映的人。
他在咖啡店窗边看书,感受到邕圣祐探究的目光的时候抬头对邕圣祐笑笑。
真的太像了。
就像是赖冠霖钱包照片里裴珍映长开了的样子。
邕圣祐想了想,还是没有告诉赖冠霖。
希望越大的话,失望也会更大的。
*
裴珍映去了曾经上的大学转了一圈。
学校很大,这几天太阳毒辣,没走多久裴珍映就出了汗。
他觉得这里既熟悉又陌生,可是又偏偏找不到打开这尘封的记忆的钥匙在哪。
下午的时候,他离开了学校,准备去学校附近找点东西吃。
面前的这家关东煮店的招牌有些破破烂烂的,裴珍映在犹豫要不要进去。
店里的老板娘看见裴珍映,和他说:“你回来了?好多年没看到你啦。”
“……您认识我?”
裴珍映问。
“你以前,天天来我家店吃饭的呢。”
老板娘笑着说。
裴珍映进了店里。
老板娘找了个位子让他坐下,问还是照旧要以前的菜单吗。裴珍映点头。
她一边用本子记,一边问他,之前经常和他一起来的男生呢,去哪了。
裴珍映抬头看老板娘。
“您记得他是谁吗?”
裴珍映问。
老板娘说记得呀,是和你一样好看的人,你们两个每次都是一起来的,我第一次看到他,还是因为你在我店门口训他呢。他不是你男朋友吗。
男朋友,男朋友。恋人。
裴珍映心底的雾快要散掉了。
他和老板娘说有急事要先走了,下次再来吃吧。
裴珍映起身,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。
大学城里到处都贴着传单。
关东煮店旁边的矮墙上贴着的很特别。
寻人启事上只有一句话。后面的那串联系电话因为传单老旧,被雨渍洗刷干净了。
“裴珍映,我在等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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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在等你。”
他跑到学校后街,因为建设规划,后街的一排店铺都被拆掉了。
“裴裴,我们今天赢球了!”
青北高中最老的那一栋教学楼还在不在,教学楼后面还是那么凉快适合偷偷约会吗。
“我以后肯定不会写信和你说我想你了!”
我给他写了这么多封信,他会不会都扔掉了?
“你会离开我么?”
我回来找你了。
裴珍映离开后街,下一个目的地是大学城里的某个小区。
那个小区的公寓不算大,但位置好,去哪都很方便,住两个人足够了。唯一可惜的就是不许养宠物。这不重要。
他跑的上气不接下气,却还是不愿意停下来歇息一会,他按住自己狂跳的心,跑到了熟悉的小区,熟悉的单元楼。
电梯定住的时候,他站在门口。
闭上眼睛都可以输入正确的密码。
456838。
客厅的沙发上有人,他梦里的少年在那,他和七年前的样子所差无几,他依旧在那等裴珍映回家。
赖冠霖听到有开门声,回头往门口望。
他等了七年的人说,
“冠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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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一个人心中的家,并不仅仅是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,而是长年累月在这间房子里度过的生活。走进这间房子,你就会马上意识到:到家了。即使离乡多年,再次转世回来,你也不会忘记回这个家的路。”